习诗如坐禅,只有根本问题,没有技术问题,根本问题不参透,技术再多也无用。佛家讲空性,诗人讲什么呢?诗讲不空。何为不空呢?你看你我之间是空,还是不空呢?若说空,确实是空气、空间、空远;若说不空,你我之间,存有一种联系。故所以,我若写诗与你,大抵不是写你,而是写你我之间的这种联系。小至你我如此,往大了去了,亦如此。所以说诗讲不空,空了就没诗了,无一物便是无一语!诗就是将空生发出不空来,这不空,便如蛛丝、便如无线电、便如情……,可统称之为联系。
两种联系 诗就是情,异名同谓也,然此情不止有情之情,此情归根结底,乃或隐或显之联系。此联系有两类,一类是源联系,发生于客观对应物之间,前人几已言说殆尽;一类是元联系,发生于联系之间,即关于联系的联系。其典型如李白明月故乡之思,即含 「李白与明月之联系」 ,此为源;我辈亦有明月故乡之思亦有对李白明月故乡之思之思,此为元,即含「李白与明月之联系、我辈与明月之联系、以及此两种联系之联系」。然眼下深觉源联系之蹊径难辟,唯元联系才是新诗之大道。
既然如坐禅,禅有大小之分,有阿罗汉、菩萨和佛之果位,新诗亦需有境界。没有境界,便始终在兜自己的圈子,而不知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我所拟王静安先生之三重境界,便是解决这个兜自己圈子的问题。
三重境界 我今试论新诗之三重境界。里尔克之“哪有什么胜利可言,挺住就意味着一切”,此第一重境也。庞德之MAKE IT NEW、日日新,此第二重境也。陈仲举之“言为士/诗则,行为世/诗范,登车揽辔,有澄清天下/新诗之志”,此第三重境也。
一众僧人坐禅,以为坐禅可以成佛,达摩便磨瓦,僧问其故,达摩说磨瓦岂能成镜?用之于诗,亦如此,仅仅是文本上功夫不够,还得有其他功夫,往往是其他功夫都足了,诗的功夫才到了。但文本之诗最为名利,发表、获奖、出版、入编、著名并成为主席等等,最让人上心、上头,于是上着上着就堕落至诗外。故如德智美体之全面发展,新诗之新亦不可偏执一端,故有五新之说。
五新诗人 昔为三好学生,今作五新诗人,何为五新诗人?我在一篇随笔里言及,“新诗于我而言,早已非字句之新,乃是诗的全面之新:一是诗之新,屏体、即怨是也;二为谈之新,新诗说、尝诗集是也;三为读之新,新诗音乐、新诗注是也;四为人之新,诗人之行动、形象之新也;五为史之新,百年新诗音乐选本、个人新诗史是也。绝此五新,不足以成一新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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