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代人要敢于想象一种更明亮、更璀璨、更强劲的汉语形态,并朝向那里奋进。我们不能松懈下来,不能毫无作为,我们要保持这种自觉性和责任感。这不仅仅是这个时代最强有力的诗人的责任,而且是每一个从事诗歌写作的诗人的责任。我们要强烈意识到诗歌作为一种潜能仅仅用金钱来加以鉴别是太低级的,是便宜从事的。也就是说,在金钱与诗歌之间所构建的(二元关系)选边站问题,从世纪的角度来理解就会显得是一个小儿科的伪命题。我们对诗歌写作中的困难与挑战的理解完全可以摆脱金钱的干扰,而去寻找一种更精准的参照系。
散步的男人
二十三
几乎每天早晨
我都会遇到那个散步的男人
——穿重复的外套、走相似的路线
我甚至不敢确定他存在的真实性
他是谁?这朴素的疑问拦住了我的去路
或者换个问法,为什么只有我
注意到一个穿着不起眼的男人
他不知不觉地潜入我的生活
但我没有靠近过他
我需要找一个参照物
去鉴定他和他之间的细微差别
但每次碰面都只是一瞬
我本该记住些什么
比如他的长相、走路时的姿态
和双手双脚移动的频率
但随后就是慢慢远离的过程
我每天都在寻找一个可以靠近的理由
在彼此会面的数秒内
有无数个散步的男人从我身旁经过
我心怀虔诚地顺从着重复的他
对他来说,我也只是个散步的男人
穿重复的外套和走相似的路线的人
沙丘
林夕夕
幽静搭起来的小坟
没有任何内容
除了盲目固执的把荒芜推向遥远
只剩下风声
重复着聚散的意义
一粒沙,守着它
在寂静深处,被一次次安抚
蜉蝣问答
青葱
1.
你知道你的羽翼在我眼里是怎样的吗?
——不知道。
你知道你的忧伤在我心里是怎样的吗?
——不知道。
你知道你的朝暮与我的春秋是一样的吗?
——不知道。
那显然你并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问你?
——不,我知道。
2.
你知道你是弱小的“三无”者吗——无翅膀、无繁殖、无社会性?
——是的,我知道。
你知道你在黑暗处重复蜕皮就是为了至多三天的飞行吗?
——是的,我知道。
你知道你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就是为了昭示你极致的功能和纯洁吗?
——是的,我知道。
那么,你显然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步步追问?
——是的。我还知道,如果时间允许,
你还可以问出更多的问题。
3.
你知道在今天早晨以后我为什么长久地凝视你吗?
——我不知道。
你知道当我想像你在江海河口漫天卷舞的雪姿我为什么热泪盈眶吗?
——嗯,知又不知。
你知道当我想像你,进而想像宇宙,我最想高声喊出的是什么吗?
——嗯,嗯,我知道。
——我知道,你把我想成了你,
而在我的复眼里,早已孵化出无数个
正在质问我的你。
2025.4.12 (三稿)
望春山
赵嘉伟
清晨七点半,一个男人在巴士车站
等车。准确说,他正在凭栏
锈斑上,粗壮的双臂交叠,偶尔挪一挪。
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频频张望来车,
只是维持一个专注又舒适的姿势。
我想只有一种可能:
他今天并不是去上班,
单纯是喜欢这里,来站一站,
望一望春山。
他的白衣,西裤,皮鞋,以及佩戴的
皮鞋同色腰带
也只是为了混迹人群,避免像个隐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