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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陈煜佳:诗五首
级别: 一年级
0楼  发表于: 04-01  

陈煜佳:诗五首

必经之路


在我散步的必经之路上,
有一片坟地,位于河堤的东侧。
因为忌讳,这里人迹罕至,
但今天,在这片坟地的边上
躺着一个人,是前几天
在高架桥下影响市容
被清理掉的那个流浪汉,
他做饭炉子和铁锅还在,
那几块木板合成的床还在,
当我路过时,他就躺在上面,
依然睡得很甜,这片坟地
给了他一个新家。虽然不忍
但我还是这样想:生无处可去,
需要向死借一个地方。
虽然在众多的坟墓面前,
沉默是最好的交流方式,
但我还是听到飘飞的落叶
在碑石上刮擦喉咙的声音。






路灯


那晚在公园散步,
我们突然看见前面路灯下
一对老年情侣正在接吻,
抚摸对方的身体。

我看得面红耳赤,移开目光,
又禁不住,再次往那个方向看去。
你却只看了一眼,
就调转方向,跑开了。

于是我在后面追你,
动力不足时,偶然的一瞥,
头顶路灯锈红的光线
就像一根根取之不尽的输血管。

后来日子燃烧,伴有浓烟,
而在浓烟中,我仍依稀看见
我们曾以路灯之眼
回视过星空对我们的凝望。






返回


为了偿还妻子的债务,
柏辽兹不得不到处举办音乐会,
但来到维也纳的音乐厅,
他却显得迟疑和焦虑。

在登上指挥台之前,
柏辽兹的双腿甚至微微颤抖,
因为贝多芬,当年就是在这里,
用同一个谱架追寻他的光荣与耻辱。

在被冷落,被嘲讽的贝多芬面前,
成功让柏辽兹感到难为情,
但也正是这一点,让他迈开脚步
充满自信地登上指挥台。

一旦登上那个指挥台,柏辽兹
就将自己视为贝多芬的一次返回,
并让音乐厅上方缭绕着
音乐本身的亲切与富足。






从天上路过


飞机的舷窗外,
太阳把白云
染成金黄的稻田。

引擎的轰鸣
像打谷机
在天上工作。

在那里,我父亲
一定是一把好手,
和他在地上一样。

他将用左脚站稳,
用右脚踩在
打谷机的脚踏板上,

上下运动,带动滚筒,
把谷粒从他手里
的禾把上脱下来。

谷粒活蹦乱跳,
随着飞机的降落
撒满了飞机场。

父亲工作得那样专注,
但他仍然知道我
刚刚从天上路过。






义务


我住在河边,
我了解河流。

它有时涨满,
有时干涸。

涨满时我从河里挑水喝,
跳进河里自由泳,游得很远很远。

干涸时我在河底捡石头,
偶尔遇上一条死鱼,也不惧和死鱼眼对视。

涨满与干涸都是河流的本性,
但我希望在这本性之下,是平静与安稳。

我希望,也就意味着我有义务
为它记录和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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