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反光镜里,我看见她从一个雪坡下来。
我父亲去世后,她不时给我打电话。靠血缘的
力量,我通过听,拼合她的回忆与我的记忆。
她早年随丈夫去了煤矿,生活富足。回来
为母亲奔丧,从谷堆里翻检走了三块袁大头。
梨花每年会落在旧居废墟上,我挖出的木头
露出阴刻的双鱼。母亲也渐老,围着父亲坟堆的
石栏,结了厚厚一层冰。她停下切菜,默默
望着我发动车。去的那座县城靠近风景区,
夜雾,即将在被堵路上的人们的脸上升落。
我姑妈从一个雪坡下来,新冠刚夺走她年迈的
丈夫。我与她对坐在客厅,她给我倒的茶上
浮着几粒红枣,刚放入的冰糖,尚未融尽。
2023.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