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祝福
父亲走后，世上还有他的一位挚友。
阔别十年，再次见到，他知道我还
在写作，既不觉得惊奇也不表示质疑。
什么也不说，只是献上最世俗的祝福：
“孩子，希望写作能使你变得富有。”
一听此言，我立即辩解写作不是为了
金钱。而是修心养性，理解语言规律。
情急之下甚至说出了是为了改造世界。
老伯听后不做任何回应，笑而不答。
同去的一位青年连忙问我渴望怎样的
祝福形式。思来想去没有比老伯更好的。
2025.4.27
怎敢与一个父亲为敌
会场上我被认定为一个论敌。
尽管我并不将那个言辞犀利的长者
理解为论敌。我希望自己有君子风度。
碰到诘难或不满，要心平气和地应对。
不一定要说服对方，但条理要通亮。
眼看着大势已去，那人占据上风。
会场上半数以上的人已经倾向他。
我无话再说，也无怨气。
他们总是岔开我的话。不等我说完。
我无法发挥应有的水准。不被尊重。
按理说，我应该拂袖而去。
懒得跟他们再理论、争辩、怄气。
但我事先已经知道我的论敌
或将我视为论敌的那个人
有一个病入膏肓的儿子正在众筹药费。
如果我反击得太过猛烈，总觉得会
砸了他的饭碗，伤及他无辜的儿子。
所以我匆匆认输。并在众生喧哗中
检讨自己观念中的纰漏。按照惯例，
我的经验是，若不能跟众人一吐为快，
就选择一棵树一诉衷肠。他们数落我，
而我在准备怎么跟树做一个交代。
他们根本没有听清我要说什么。
我的观点的全貌一时难以展示。
机会并没有留给有准备的人。
深陷会场汪洋中，我意识到自己错了。
这并非一个适合表达我的思想的时刻。
这并非一个专门为我预备的庄严讲台。
我的论敌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一个儿子。
视我为论敌的人不是一个人，
他还是一个父亲。我必须控制好
每句话的分寸。又必须不露声色，
以免假慈悲假惺惺而变得伪善。
我已经无法将他儿子的形象摒除在外。
他赢了，或许就能缩短众筹的时间。
2023.5.22
墓志铭
我们每个人都没有自己嘴上说的那么好。
关键看行动。尤其是在失去父亲这个尺度后，
我们人性上的卑劣常常无人以诤言提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