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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唐颖:苍穹之光——读帕索里尼《葛兰西的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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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楼  发表于: 2023-05-12  

唐颖:苍穹之光——读帕索里尼《葛兰西的骨灰》




  当公知被审判,良知在哪?即当公共的认知符合大众的趣味时,这种趣味未必是我们真实的需求,而是出于无奈和完全来自外部大于自我承受之压力才追随的。这些人之中,有心怀叵测的,有沾得便宜的,有疏于防范的,有无知的看客,他们的良知因为使用不当或从未开启,已然萎缩或退化了。在某一个石破天惊(指制度的改造或人性的蜕变)的时代,谑杀的声音就成了主宰众生的风向标。
  当我有幸读到《葛兰西的骨灰》而出于对诗篇的最高敬意。在这里,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敬意,有何目的?换成作者本人为什么要写这样一首小长诗,在葛兰西的墓前思考我之前与我之后,还有没有人(同龄人或永恒青年)知道,在这十七年中甚至更漫长,与死亡凝视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勇敢的事,是一个关乎家国情怀与个人命运不可或缺又不能辜负的誓言!。五月,请我记住,请大理石记住,不是我的悲悯有多夸张,不是苍穹之光有多幽暗,我等同于大地的肃立正在召唤即正义的召唤,我沉沦下去即为唤醒恶之梦。而大善在黎明之剑中被吾之狱客所夺走!葛兰西,睡死吧!别醒来!若干年后,当凭吊者(我)满怀悬疑而走上一条不归路,在那些活着的人中应居其首。我愿意为你接住暴风骤雨,为你洗雪沉冤,为你该来的荣誉扫除路障!
   “两支天竺葵,一种出众的红”。我不便归咎于政治的种种颜色,可是我可以把那个时期最鲜艳夺目的赤焰献给你,一个伟大的国际主义斗士!意大利的公知!为什么是两支而非独秀?我的理解是墓前已有人(或经常有慕名者)先我抵达而祭拜。天竺葵的红非常出色,整个墓园的景色都被它夺去了。二是有人在你墓前种下了天竺葵,五月烂漫地开放,使我在百墓之中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公知的觉醒早已刻在石碑上。如有第三种可能,便是更为洗练与纯洁的心灵受到伤害和恐吓,细腻的情感有如火红的朝阳般高居在我们卑贱又邪魅的头顶。我们能有今日之幸目睹这一片混沌初开,得苍天厚土之庇护。斗士的血没有白流但已被清洗?诗篇的晦暗,意大利的福气与作为人类社会的崇高事业,将不朽!
  一颗慕名而来的心,一撮沉寂于此的骨灰,相逢于这岑寂又草木萧疏的墓园之中。有祈祷也是一种痛定思痛的祈祷!有未来必是一种炼狱般的未来!但是,又为谁祈祷?为未来还是为个人、为民族、为国家或普天之下的苍生。普天又是谁的普天?苍生即苍狗。用心祈祷又何为用心。一首微不足道的悼诗又能改变什么,此刻之环境已荒凉又不堪回首。凝视、肃穆、这幽灵般的风声?仅仅只为满足自己这颗无法托付又支离破碎的苦心而用力去训练自我之觉醒,这种悲悯、愤慨与亡魂的呐喊、疾呼同为重要!我为诗,诗为我。五月晦暗的雨季,下得这么急骤又无力,一个柔弱民族的命运又如何要让一个硬如铁骨的被流放者去肩负?而那些自以为掌握真理与公共良知的人,此刻的他们在哪里作乐。他们是他们的豢养么!他们的蒙昧像一张张愚蠢又漏洞百出的用灰烬编织的光阴之网。但是,我所以为的公知并不一定就是公众的公知。一个正直的意大利民族的后裔,一个流亡者,一个被审判的天使,我们合而为一。我愿陪你天国之行,我更愿成为一个你的忠实听众!假如我是现实?应是青年人的榜样!我写下这首如泣如诉的悼词,这首只为我与葛兰西的专属情诗,只为更有说服力的觉醒!
  虽然我们从未谋面,葛兰西,我在少年时代的梦想就已经见识过死亡的真面目了。狰狞,可憎,又慈善得像一个憨厚的孩子,如同活在别人的卑劣中。我穿穷人熠熠生辉的衣服。为了唤醒这个民族的良知,一个个罪恶的心思,漫过整个天主教徒的尖顶。青草燃烧着灰烬,死寂抑制生机,活干完了,到处都是自己的骨头被折断,这就是人人都喜欢的倾斜建筑!而葛兰西,你,一个民族的探险者,一份缉拿令的工作,高举着公知和正义之光,却身处暗无天日。那些游说你放弃真理的又不知道什么是真理的人,他们活着,跟石头、空气、小山一样的活着!海浪费解地在海滩上爬行,光为了照亮腐烂又覆盖在腐烂上。此刻,一个我(我是这世界上最烂醉的又最哀嚎的凭吊者,怀揣着每一个青年人的争强好胜又懒惰的梦想。)爱远离我,又把我逼到这嗡嗡响的骨灰瓮之中,与瓮里的人无声的交流并期待着每一个安息日的到来!这温存的注目礼,一个坏孩子的惶恐。生者虽然没有章法可循的,但杂乱、被奴役、成为仆从,连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也会被一伙强盗抢走了。强盗又被独角兽顶住了胸口、卡住了脖子,像灰鹅或长颈鹿一样的活着。而独角兽的凶残,无知与暴行,亦被更加高深的原罪所镣铐!此刻的此刻,我肃立在墓前,我不是一个人在凭吊,而是有无数个默默关注我的青年在支持,他们都是由希望或失望编织而成的花环。上帝都拯救不了的贪婪,只有青年人才有可能改造!但这也不是他们的唯一。当朝气与活力、无邪与无畏砸碎了倡导者的梦想,油尽灯枯的我们,已抵达了惊恐万状的彼岸!虽然彼岸并不是我们所需要的理想家园,或者远远小于我们对自己的预期,但又能怎么样?到处都有善良的人,都有野蛮人,都有吸血鬼。骑士或贵族,他们虽然掌握了公共资源,而卑贱者又以卑贱为座右铭,为助长他们的淫威,这是意大利的真面目吗?
  整个下午,下午的下午,我不曾醒来!我为什么要醒来,给朗诵者以悲歌,给野花灿烂的大理石殿堂以晦暗的鼓点。我与你同在,只有这一个下午。我挖掘这个下午的辉光,深藏功与名的光辉。以方言为界碑,挖掘!像挖掘机那样!铁甲断了,未来断了,两条河流的交汇断了。干干净净的人,干干净净的土地,冥想犹存于冥想之中。葛兰西,我的葛兰西,我的共产主义战士,已取道地狱至天堂的中转站,在这里安息,勃发,弹拔蓝色与纯色。这里的少女们会穿上节日的盛装助你一臂之力!青年也会站在草丛里,拔开灌木和阴影。混浊的老人会叹息,会送你一块连绵不绝的流云?我亦这样,远道而来,只有一颗虔诚的心献给你!头顶上,战争还在别处继续,战火烧焦了每一寸土地?那是乌云与金色的较量!没有胜负之分的光照,在这旷日持久的下午盘旋!五月阴暗的园中,有这么多外乡人的骨灰沉迷于此?雪莱?济慈?等等,歌德的儿子会遗传歌德的文学基因?这了不起的墓园,以僻静、荒芜、萧条或开放而取胜!而我们,我们之中的我,有那么多广袤无垠的黑土地可以拥有,有那么多葡萄酒和美女可以品尝,有那么多坚固的城墙可以推到重来,有那么多金字塔式的美与善,他们都输给了他们!输给了这个人,这些人,输给了他们其中之一的伟大精神或渺小的肉身。他们的骨灰沉睡在这里,那个从未被吵醒的意大利式的共产主义幽灵徘徊不定?我捉住这游荡的幽灵。葛兰西,是你吗?笼罩着整个中世纪的意大利,在这下午的下午之突显一道眩光的闪电,向欧洲大学旋风般扑去!
  当我试着去理解公知又不愿意接受,我便成了公知的帮凶!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公知的形象,而公知形象是否需要我做什么,这真是烦恼!这也是思考!我在这自相矛盾中,自责又自信!我们既要破坏现实又要维护现实,犹如葛兰西的骨灰,在瓮中又不在瓮中。它已成为往事又不是往事,人们很快忘记你等于很快忘了自己的国家一样。可是公知又不专属于你?我是这样矛盾地活着,在统一体又不在统一体中。葛兰西为我树立了一部分作为人杰的崇高榜样,又砸死了一个蚂蚁般思考的离经叛道者。相较于猎豹都不敢轻举妄动的大象,我们人类的触觉是否延伸到了宇宙的中心?还是离那个光明的祭坛愈来愈远?缓缓地,我弯曲着身子起来,仰头瞥视那一抹天际线的暗,刚才的金斗云偃旗息鼓了。另一部分人性中最勇敢的决裂,我并没有用它去堵住悠悠之口。我行我素的我,在青年人中极度痛苦又非常优雅的穿梭!
  一个“后新观实主义时代”的矛盾体,没有职业的电影导演,狂热的同性恋者。我,被后人尊称为:圣一皮埃尔·保罗·帕索里尼,以青年人的狂野,来到这里?这里是那里?这里是意大利的坟场!为什么干草堆会落入星光?为什么资产阶级思想会漫游?而布尔什维克的花朵总是饱受摧残,甚至夭亡!我是谁?一个幽灵,寻觅而来,遗憾而去。在这经常被肮脏的风浪所淹渍的小海滩上,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切!这一切又是那么真实,如同蜡光正泪流满面地看着我,真实的雨滴取代了阴暗的事物,在虚幻的世界里饱受原罪的恶毒!葛兰西,你应该也差不多!狱中豪杰,几度哽咽,以一己之力搏千万之手,你没有看到的结果,如今依旧。河畔之水汹涌,工业机器轰响,到处都是离心离德,到处都是电影中的蒙太奇镜头,那些丑恶的嘴角上扬,那些剜刀一样歹毒的心下沉。你躺在这晶莹的大理石中,你仅以骨灰色的心脏跳动!虽然活着,与你同躯!但是,我不能气馁,决不放弃。今日之离去,必将成为明天的开端!可是明天,明天在哪里?无数个明天的总和也没有此刻之长?明天只是一个虚体,一个蛊惑人心的幻觉。而当下,这现实当中,我才是我自己的身体、思想和工作!
  为什么会来到这罗马古城西南的“新教公墓”园,台伯河的曲线和拉齐奥的钴蓝色群山,意大利的五月,一个荒凉又高贵的园子,因为代表你的意志骨灰被封存在这里,你的灵魂在这里昼伏夜出但又从不出去骗人?你明知公知不会得到那些自诩高贵的人肯定,亦不会得到那些习惯了被人奴役的呼应,但你从未停止过这样的工作。既拯救自己又治疗他人之精神痼疾?这样的痼疾是从炼狱(即母胎)中带来的,就没有人想过要抛弃。即使是正面的引领建立一个健全的高智社会,人性之弱点往往会快速的像畜生的欲望一样滋长并发出癫狂魔欢!这种深渊式的呐喊,穷人将无法剔除它,富人将无法享用它。墓石成为多棱角粉末,花园被世俗的尘埃所污染,而通往自由又信任的大门将用火石封住!今日活着,明日死去。繁衍生息的子孙、大龟、蝰蛇和巨蜥,以及大海,针眼一样发出的蓝色光环,苍穹、天涯、神与神话,它们都将归入荒凉、冷风、淫雨、讥讽与方言的折磨中。虽说此刻的感慨,可以给到你的碑前,抚摸着你大理石般的光芒,日夕将至,我必离去。而那些视我如你一样为叛逆者的统治阶级,放逐你,审判你,利用尘埃一样的权威和粪土一样的金币拷问你,而你没有屈服,没有眼泪,只有光,只有比光更持久的意志力!你安息在这里,多年后我追随你而来,这其中的艰辛与复杂的心情以及各种阻挠和命令式的绝望,我还是来了,虽然并不自由,也不能代表任何声音!但是我仍义无反顾的,化费了一生的心血,倾注了极大的激情,用诗篇,用这种深奥又晦涩的方言为你歌唱,为你发声!悍小又低调,轻微又震耳!假若百年后的自己,是否会有这样的待遇,公平又不公正,一生所追求的完美,尽在不完美之中闪耀!
  两个人,两种死亡。一个死亡凝视着另一个死亡,是否会大于死亡!死是生的唯一途径,绝对的,仅有的,与生俱来的,危机四伏的罗马,有一个绞刑架,一个陷阱一样的角斗场。黑暗又明亮般的宫廷,生长着一群文化流氓,渴望性爱又有一点点猥琐,在墙角运动并移向秘密花园?葛兰西,你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不,你肯定拒绝,你坚决拒绝!你尽愿睡在这里,睡在这个肃穆又荒凉的海滨墓园,用你的灵魂交换我的灵魂,我们一起去冲散那蝙蝠一样编织黑块的人群,飞蛾扑火般,光照废墟并传达死亡的终极意义!虽说这死亡并不代表一个民族、一棵还阳草、一块陨石的力量,但是它的意义仍然存在。犹如跌水撞击气流;犹如光阴穿过树木;犹如冷风吹过裙子;犹如穷人天生卑贱;犹如流星滑过夜空。死亡的意义大而无当,小而有序。我们的灵魂交织在一起,活着的与死去的都是这颗蓝色星球上的证词!灰烬般的证词,懵懂般的证词!我们看见了,我未必使用它!
  这是一个湿气超重的墓园,但它并不是陵园或寝宫?葛兰西的追随者始终未能完成他的宿愿。一切的一切都还给了意大利,还给了葛兰西!无产阶级的倡导者最终以骨灰级的形式沉睡在这里,用另一种缄默去对抗来自四面八方的咆哮。如今的意大利并没有什么改变,权贵与主教勾结,贫民与鸡奸者联手,中产阶级扶着海浪前行。我正努力思考的是人在何种制度下可以平等地、自由的享受生活?这也是你曾经的呼声。可是,无论你怎样的奔走呼号,怎样的躹躬尽瘁,躺着的意大利并没有站起来。罗马教皇的憎恨变成了仇恨,宗教势力抬头,狱中反而成了你躲开暗杀与逃避死罪的最佳避难所!当一个人的陋习形成,一个国家的陋习它是不会改变的!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样的豪言壮语最终都败给了时光匆匆。可是你的思想的光辉始终照耀着我,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至少还有你的陪伴(灵魂的陪伴),我用方言写诗,用现实主义的手法拍摄电影,反应贵族的傲慢与偏见,见证穷人的无奈与无知。但是他们(即得利益者)向我泼来的毒液,远远超过我的预判,我这颗钻石一样的心灵也饱受摧残与欺骗!葛兰西,我没有诉说与申辩的地方,我唯有来到你身边,聆听教诲,增加定力。此刻,安放的骨灰瓮发出嗡嗡嘤嘤的响声!草地上,还有冷冽的清泉回应!
  一个外乡人,没有告白,终老一生。你所有的人格魅力都像麝香一样刺激,又隐形于意大利的布衣传说中。慕名而来的我虽然也作了许多功课,可是在资本运作的世界里,嗜血成性的统治者犹如崩坏的礼乐,紧㧜在每一个下等人的脖子上。但是,在你的心里,让每一个正在遭受原罪和好恶的人都能从那双重否定的桎梏中解脱出来,重获新生和自信。如今的意大利人,仍在饱受歧视与争议,然而宗教与党派之间的较量与逮捕令,从未停止过。我,一个独立思考沉沦与完成分裂的不死者,对宗教信仰持否定与肯定的态度,对公知问题亦有诸多悬疑的流浪者,为了解惑或仅仅只是为了瞻仰而茫然无措地看着你的石棺,里面盛放的骨灰也许早已凝结或被这无妄之灾的光所掏空,作为一个民意代表,一个游荡在欧洲上空的幽灵,我即反对你又反对我们!当下之我们,之改革者,之遵循秩序活着的人,从本质上都是一个个似有若无的地球客人!与这亿万年的浩瀚宇宙比,人类社会的活动轨迹何其短暂与幸运。短暂是因为可忽略不计,幸运是因为进化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其他物种。语言与文字的发明与运用,是我们人类开启一段文明旅行的秘钥。今日我们所讨论的所有关于人的意识形态的问题,都可以在其他物种身上找到痕迹。人的本性既是排它性又有统一性,葛兰西为了这个统一性坚持了一生的追求,刚刚步入而立之年的我,就已发现这艰苦的日子并非自然之力所为?作为独立个体的人都在拼命的奔跑,都被光之刃血淋淋地追杀。犹如树木争宠光照,黑夜奢望黎明一样,只有不回头,不停步,残忍,心恨,与死亡赛跑,才有可能得到短暂的平复与宁静!葛兰西,你做到了又没有做到?你撒手人寰,留下我遗憾地活着,遗憾并非缺陷,而是修复与弥补。此刻,我肃穆其间,思绪万千。我对自己有信心又甚感空虚。诗句并不能给到你慰安,也并不能给到我荣誉,我们有共同语言又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言多实则难言。听吧,海风吹过大理石的镜面,发出光的喧嚷。看吧,花环缠绕在每一个寂静者的脸上,年轻的光弥漫开来!

20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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