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客厅外的露台上剥豌豆。一个豆荚,有三四粒的
有五六粒的,最多的有九粒。不远处的李树枝上
递过来三声杜鹃的鸣叫,听起来仍然那么圆润
好像是刚刚从豆荚里剥出来。主妇在厨房里
切洋葱和姜丝,隔着那么一段距离,那辛辣的气味
仍然刺激着我迟钝的嗅觉,就像这段艰难的日子
生活仍在继续。小狗蜷伏在阴影里,爪子蘸取
穿过格栅的阳光。豌豆们来到盘子里,犹如集聚到
一个热闹的广场,对蝙蝠张贴的死讯不予理睬
旁边是一本合拢的书:《来临中的上帝》。封面上
是空的,只有一只甲虫在爬行,模仿坦克,或者
卡夫卡?我不能确定,但我被一再告诫,一首诗
是无用的。因为据说,连上帝也是“苦弱”的
我不想反驳,反驳也没用。我现在的工作就是
剥完这些豌豆。直到剥出更多被卡住的
鸟鸣……直到剥到其中一个豆荚,直到看见
里面住着的七粒豌豆,那挨挨挤挤模样,多像
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或者昨晚散步时看到的七颗星星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为要不要把它们拆散而犹豫
而在我短暂的迟疑中,它们已经一骨碌
从豆荚里急急滚出,如下课铃声中获释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