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逃离的是一种电视机的
声音,我父辈的电视机。在
许多年里,我总是带上行李
朝着与它相反的方向去旅行。
并且为了把另一种声音分辨:
微弱的、摇曳的,但在深海里
会像巨鲸一样庞大雄壮。
我曾在一些人的吉他琴弦上
听到过,在一些陌生的河道上
听到过,在陌生的雪与舞蹈里
也会遇到,在火光里是最容易
将其辨认的。但终有一天,
当这些风景像列车车窗关闭,
当我又坐在故乡,坐在一个
新年的门口,再次听见门内
那台机器周而复始的声音时,
我已不再害怕。那些风景
在我体内蓄积了厚厚的落叶。
我了解到一种回归就是一种
离开,反过来也成立。我坐在
童年坐过的小石狮子上,刚刚
我把它冲洗过,能听到我想要的
那个声音其实一直就在它的
胸腔内,那好听的安静的吼声。
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