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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勃罗·聂鲁达:鳏夫的探戈
陈黎、张芬龄 译 哦冤家,你现在一定已发现了那封信, 你一定已侮辱了我母亲的记忆, 咒骂她为腐朽的母狗和狗娘, 你一定又在黄昏独自,独自一人喝着下午茶, 两眼盯着我那双早已不穿的旧皮鞋, 一想起我的病痛,我的噩梦,我的三餐, 你一定又高声诅咒,好像我就在那里 埋怨热带气候,埋怨笨拙的苦力, 埋怨那害我受苦的烦人高热, 以及我始终痛恨的丑陋的英国人。 冤家,哦,多么难挨的夜晚,多么寂寞的大地! 我又一次回到寂寥的卧房, 在餐馆里吃冰冷的午餐,又一次 我把裤子和衬衣抛落一地, 我的房里没有挂衣的吊钩,墙上没有任何人的照片。 我多么愿意用我灵魂中的阴影去换取你的归来, 每一个月份的名称威胁着我, 而冬天这个字眼多像哀伤的鼓声。 以后你将会在那株椰子树旁找到那把 我唯恐你杀害而将之藏起的刀子, 现在我突然很想嗅一嗅它那钢制厨具的味道—— 它习惯你手的重量和脚的光泽: 在潮湿的泥土下,在失聪的根部之间, 在所有人类的语言之中,这可怜虫只认识你的名字, 而厚积的泥土不能理解你那 用不可解的神圣质地所构成的姓名。 正如想起你双腿间清澈的白昼—— 安放如寂静冷酷的太阳之水, 想起你眼中安睡飞翔的燕子, 想起你心中狂怒的疯狗令我心痛, 我也看到了今后横在我们中间的无数个死亡, 我从空气中呼吸灰烬和毁灭, 永远环绕我狭长,孤寂的空间。 我愿意用这巨大的海风去交换你那 随着马皮鞭的抽打声而涌现的嘶哑的呼吸—— 在许多个漫长的夜晚我聆听而不能忘怀。 为了听,在后屋里,你那 滴落如瘦小,颤抖,银色,执着的蜂蜜的撒尿声, 我愿意千百次放弃我所拥有的阴影合唱队, 我内心听到的无补于事的剑击嘈杂声, 以及独坐于我眉间的血鸽—— 它呼唤着逝去的事物,逝去的事物, 那不可分离却又失落的质素。 译注:聂鲁达此诗写给其缅甸时期的情人布莉斯(Josie Bliss)。“鳏夫”一词在此只是比喻——一个孤独的男子,弃暴力情人而去,又难舍用以治疗内心孤寂的床笫之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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