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代替了我留在亏空的山水之间
和饕餮回忆的鬼下棋。
我习惯了输,你却有沉默做破阵子。
四亩三分地荒凉者在收割风妖肥胖之尾,
赞你种下一株花来,你让花喝醉。
粤西的嶙峋到此顿足,你知道,
八十年代的簑笠此刻焚毁,你知道。
你代替了我照料这一片竹林,
向漫天的战声放债——我的话你不必明白,
赞你取出我如取出竹中小儿。
台风吹破了你,早霜冻萎了你,
群犬齐吠,一吨磙石碾磨了你。
赞你仍然是胜利者,矮柑橘们的国王,
乡间婚礼的新郎,空中浪里白条,
用竹叶焊接我的昼夜之肋。
一个农民的命运,双掌摊开般的长宽,
你的幸福是自搭暖棚里花生米般的妻儿四人,
你代替了我学习了尘世之爱,
知道圣诞树的隐秘细语,我羡慕你
在苍夜寒野里你束腰自立。
赞你也将熟悉残酷,正如你一直熟悉
骤降温、无头税、稗子发疯和狼征地。
你曾告诉我邻村一个青年被强拆而死,
那土坷垃和蚂蚁议论的一切,你也听见了,
你代替了我为他削旧碑为新碑。
生肖只属于你,节气只属于你,
一年将尽这蓝色的暮色我也要向你借来,
我在拳头中烧这一个微型的故乡、这葬星之地。
赫赫,吾友,我代替你变成哑巴变成瞎子,
来日大难,你我当永记一九八三年的西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