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晖 译
离去 看够了。天下的美景都一样。
受够了。这城市的流言蜚语,傍晚,阳光下,无时不刻。
看透了。这生命之裁决。——哦闭目塞听吧!
离去,自爱情,和新的噪音!
感动
夏天蓝色的傍晚,我将走上那条路,
踩踏着浅草,任小麦扎伤:
神思中,我将感觉到脚下的凉意。
我要让风沐浴我裸露的头。
我不会说话,也不想任何事:
而无限的爱将在灵魂中上升;
我要走很远,很远,如一个波西米亚人,
穿过大自然——快乐,像身边有个女人。
羞愧
只要刀,没有
砍掉那脑袋,
那白色、青春和油腻的包袱,
他散发的气息从来不会新鲜,
(啊!他,应当割掉他的
鼻子,他的嘴唇,他的耳朵,
他的肚子!并弃绝
他的双腿!哦!奇观!)
但是没有,真的,我相信
只要刀对他的脑袋,
石头对他的肢体,
火焰对他的内脏
还没做出行动,那讨人嫌的
孩子,愚蠢透顶的畜生,
肯定一刻也不会停止
狡猾和奸诈
像一只洛基山的猫;
到处地散发臭味!
而仍然 当他死去,哦上帝,
请为他升起一些祈祷!
高塔之歌 闲散的青春
奴役于万物,
以过度的敏感
浪费我的生命。
啊!让那一刻
心神迷醉的时刻来临。
我跟自己说:去吧,
别让人看见你:
不要抱更高快乐的
指望,
不要有什么耽搁,
庄严地退隐吧。
忍耐了这么久
以至于忘了一切;
忧虑和痛苦
交结于天空。
而病态的饥渴
使我的血管变黑。
草地因此
被付诸遗忘,
生长、开花
伴着芳香和稗草
对着狂野的营营嗡嗡
一百只污秽的苍蝇。
哦!千百个丧亲的
不幸灵魂
谁见过圣母
玛丽亚的形象!
谁能向贞洁的圣母
乞灵呢?
闲散的青春
奴役于万物
以过度的敏感
浪费我的生命。
啊!让那一刻
心神迷醉的时刻来临。
剧痛
是否可能,她将使我获得原谅,为我不断被粉碎的雄心,——
是否,一个富丽的终结将弥补贫乏的年岁,——
一日之成功,将麻痹我们躺卧于致命的无能之羞耻?
(哦,棕榈!钻石!——爱情!力量!——高于一切欢乐和名声!——
无论何时,何地——魔鬼,上帝,——这肉体的青春:我的自身!)
是否,科学奇迹之偶然与社会关系之运作
将被珍视为我们原始自由之渐进的偿还?
但操纵我们行为的吸血鬼指使我们,用她所留之物
自我行乐,或者换一种说法是更加娱乐。
穿过疲倦的空气和大海我们的伤痛蜂拥而至;
在穿过谋杀之水和空气的沉默之折磨中打滚;
在它们骇人的沉默之汹涌中大笑的拷问下打滚。
晨思
夏日的早晨,四点
爱之睡眠正酣。
树丛中的黎明,散发
节日之夜的气息。
而那边,巨大的工场上
迎着赫斯珀里德斯的太阳*
身着衬衫的木匠们
已开始晃动。
宁静的,苔藓之荒野
他们正准备昂贵的棺木
那里,城市之珍宝
将在虚假的天空下发笑。
啊!为了这些可爱的劳动者
巴比伦王的臣民们,
维纳斯!请暂时放开这些情人,
他们的灵魂戴着花冠。
哦,牧羊人之女王!*
给这些劳动者烈酒吧,
愿他们的力量平息,
以等待正午时海水的沐浴。
*赫斯珀里德斯,希腊神话中看守金苹果园的四姊妹。
*牧羊人,希腊神话中的牧羊人珀里斯。 答尔丢夫的下场 戳,戳他贞洁的黑袍子下
好色的心脏,痛快,戳他戴手套的手——
一天他出去,惬意得厉害
黄色、流淌的虔诚自他没牙的嘴巴
一天他出去,“我们来祷告吧!”——一个
恶劣的家伙,粗暴地揪住他圣徒的耳朵
全力冲他讲骇人的言辞,撕掉
他湿润皮肤上贞洁的黑袍子
揍他!…… 他的衣服被扯开
还有他赦免罪过的一长串念珠
他心知肚明,答尔丢夫*脸色苍白!……
于是,他认罪,死命地求饶!
那人心满意足,并夺走他的教士服皮带 ……
——呸!答尔丢夫全身赤裸,从头到脚!
*答尔丢夫,莫里哀名著《伪君子》的主人公,一个伪装圣洁的教会骗子,一个凶残的恶棍,伪君子的代名词。
泪水
远离禽鸟、牲畜、和乡村姑娘,
我喝酒,跪倒在石楠丛中
被柔软的榛树林、午后的
薄雾、温暖和绿色包围。
在这年轻的瓦兹省我能喝什么,
无声的榆树,无花的草坪,阴郁的天空。
从那酒葫芦里我能汲取什么?
黄金的酒液,无味,出汗而已,
正如我自己,我早该做一个劣质酒馆的招牌。
之后暴风雨改变了天空,一直到傍晚。
这黑暗的乡村,湖水,船篙,
蓝色夜晚的柱廊,车站。
林中流出的雨水淌进纯净的沙地
风,从空中,掠过池塘投掷冰块……
然而!像淘取黄金或贝壳的渔夫,
不会去想我喝酒的心思!
永恒
找到了。
什么?——永恒。
是奔流的大海
与太阳辉映。
哨卫之灵魂,
低语虚空之夜
与焚烧之昼
的忏悔。
自人类的认同,
世俗的逼迫
你自我解放,
径自逃离。
从此你孤独,
丝缎之余烬,
义务之呼吸
没有一个人说:终于。
没有希望,
没有启示。
无求知之耐性,
唯确定之折磨。
找到了。
什么?——永恒
是奔流的大海
与太阳辉映。
她是个舞女?……
她是个舞女?……在第一支蓝调里
她会不会自我毁灭,像火焰之花……
于眼前辉煌所至处,您或能感觉到
极度繁荣的城市之呼吸!
那太美了!太美了!但那是必需
——给那渔夫和海盗的歌声,
并且,也因为最后一位戴面具者
仍信奉纯洁大海上的夜间庆典!
灵魂
永恒的水女,劈开纯洁之水。
维纳斯,蔚蓝之姐妹,激起清澈的波浪。
游荡的挪威犹太人,告我以雪;
流亡的旧情人,告我以海。
我自己:不,不再要这纯粹之饮,
不要再远眺这些浪花;
传奇或面孔不能淬灭我的渴念;
歌者,你的神灵之子,我如是疯狂之干渴,
一条无嘴的亲密水螅
消耗并毁灭。
罪恶
当葡萄弹红色的唾沫
在无尽的蓝天下整日地呼啸;
猩红或者绿色,靠近上帝的嘲讽,
大批的军队覆没于火焰;
当骇人的疯狂,汹涌而至
十万人化作冒烟的尸堆;
——惨死于夏日,你欢乐的草丛,
大自然,哦,那使他们虔诚而敬畏者……——
一位天主——笑对那锦缎铺设的
祭台,香气,硕大的黄金圣餐杯;
那在和撒那*之诵念中摇晃着打瞌睡的人,
当母亲们收拢她们的悲恸
和黑帽子下哭泣的泪水,从她们紧裹的手帕里
拿给他一个便士时,清醒!
*和撒那,赞美上帝之语。——《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