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回到家
我又成了一个母亲。真的,
好久没有这个感觉了:一到
某个时间,鼓点就咚咚敲起,
命我立正、稍息、齐步走,
走向一个妻子,一位母亲
——更贴切的、被需求的身份。
有时,我想独树一帜,在身份中
加大自我权重,成为自我欲成为的那个,
而不是他者眼中的一个“他人”。
而现在,被疫情所囿,
一个个家庭,从四面八方围合起来
渐渐变得稠密、亲近,
像山中的雾气渐渐收拢起
一株树的枝干,环抱住
栖居其上的鸟雀,连同它们
小小的叽叽喳喳。与一棵树不同的是,
这个臂弯里,还挤进
一只小灰猫。有时,我和儿子
称呼它“狗子”,但又担心
身份的不确定性,
会成为它的心理负担,加剧
猫科动物的敏感与分裂。
其实不必担心,作为内蕴闪电的一群,
我们的自我修复能力也是蛮强的:
瞧现在,从精兵简政的局面,重又回到
拥挤热闹的家庭生活,在
甜味氤氲的糕饼与轻微油烟味
的菜谱之间,时间正在慢慢缩小,
聚合,在微妙的拐点顶端,我幸运地、
轻易地,重新得到了一个小孩。
2020-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