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
新的灶台砌好了。大哥走后，
我俯身收拾泥料，妈妈站在门外。
一语不发的安静让我难过，
我知道这些年，他们母子之间的隔阂，
那是已逝去的贫苦年代遭遇的事情。
何必呢，一个古稀之年，一个已知天命。
我把妈妈拉到灶台旁，给她看
新贴的白瓷砖。妈妈伸手摸摸，
侧起了脑袋。后来听妈妈说，
那一刻，她想起了父亲，
父亲一辈子辛劳，为人家砌了
无数的灶台，临了，没给自家贴上白瓷砖。
但现在的白瓷砖还能持续几年，
泥瓦手艺，家里人唯大哥一人承继，
那古老的灶台亦或许即将消失。
这是腊月间即将过年的事了。
这事是否存在过，我已无从考矣。
2021年1月27日
浮升
我远离了青春，自上班后，
无休无止的专利报告使我眼睛发涩，
有时坐在办公室，我会茫然地陷入回忆
我的大学时代。
那时我正做着少女，有几个男生爱慕我，
我全不理会。我读古希腊诗歌
在二楼图书室，现在我还读着。
周末我欢喜游湖，岸边的青草让我高兴，
我会待到很晚，直到心中升起荷马的儿歌。
现在我很困惑。我想起我那已去世多年的同学
曾跟我讲过的好多话，
我当时笑她，不信她说的话，
事实上，她预言的许多事情都应验了。
光阴中老去的不光年龄，还有爱，勇气。
那么，我该做些什么？
下班后我去练琴。在琴声中我拉住了自己，
我说我们可以沉慢点。
2021年1月25日
念君
深冬的一天深夜，他虔诚地盘起双腿
听《金刚经》。但中途他睡着了。
（也许他不曾睡去他只是在垂聆某个
旨意，
也许他走出肉身漫游在城市上空寻找
精神支柱。
也许他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医生他在哀怜
病人的断骨。）
他睡着了，另一个人为他醒着，
为他继续聆听。不消说，
是一个远方人，
她正摆起生日蜡烛，惠祝自己的好眼睛。
2021年1月24日
惊梦
这是知冷着热的时刻。
他睡在病床上，正在输营养液，
嘴干得发裂。
睡梦中他到庭院去铲冰渣，
这是雪融后的第三日，天气犹寒，
他哆嗦着向双手哈气，铲柄依在肩上。
他咬着双手，简直冷极了。
睁开眼，我想起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他，
在他经受极冷煎熬的时候，
是谁拉了他一把，垫上暖袋？
窗外霾霏，映着妻安宁的睡脸。
2021年1月23日
夜归
让我歪下来，缓解一下疲劳，
行囊中有口新锅，请拿去——
从何处归来？莫要问——
你看，窗外景致——
秋蝉鸣于树，草虫鸣于野。
2021年1月2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