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一种精神的回返
从长安到袁州,再从北岩到仰山
在竹林与圆石之间
展开的是秋夜灿烂的星空
清澈的水声赋予圆的寂寞
但银杏树纷披先师变化的图案
我栖隐的书堂被后人修改成草堂
我只能与你击掌大笑,在另一个广告的时代。
当那只从诗集中飞出的长尾巴的鸟
发出忧伤的鸣叫,一丛亡国的灰烬的声音
但我只能呆在这里继续写注定要散佚的《宜阳集》
而你化成了两株银杏,有时我会散步到你的塔前沉思。
三十年前,我们沿着观念的清溪溯源
来到那道哲学瀑布前,而我只沉迷于诗学
仿佛两条不同的轨道的对话
有时,我们仅仅在冰瀑前静坐,感受
巨大的无音,你讲述很多种形式
对世界的一种理解,一种巨变即使在出世的深山
我们也能感受到,白云危险的形状,但你信奉的观念的哲学
与我的纯诗有诸多殊异,我们在山道上辩论
不觉彩色的晨光勾勒曲线的梯田。
所谓的哲学无非对你与世界的一种理解
所谓的诗也是对我与世界的另一种呈现
但很多的疑问,我只能通过诗来跟你对话
而你已经成为山中飘移的岚霏,永夜的鸟鸣
你曾经说我的诗太凄苦
但除了诗,我什么也没有了
我们都将会成为这座山的背景
就像你的躯壳消失了,但整座仰山都是你叠褶的回音。
冬天已经来了,我抬头看着积雪落在集云峰上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过这个漫长的冬天
我收集了很多银杏的叶子,好像这些都是你的裂片
雪很厚了,估计雪化后那个痴迷于诗的僧人还会来
跟我讨论诗的声音的秘密
但东庄的夜非常非常宁谧
渚田上的白鸟衔着一粒亡国的晨星。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就像这个帝国的时间
语言就是另一个国家,但我们的国家倾覆了
我能在诗中修复它吗?
但我的诗似乎可以像溪涧贯穿曲折而虚构的世界
后来的同行或你的同行都会不断地寻找我们
朝代几经损毁,但我们存在于仰山空无的清风中
在莽草起伏中他们通过诗与哲学的废墟之镜跟我们对话
他们从时代的反面出发来到你的圆塔前默祷
雪谷当然不是一个地名,而是雪水融化后的道路
从雪谷到郑谷隔着一只静默千年的石龟与一首纯诗的距离
慧寂当然不是一种寂静的智慧,而是一株植物的名字
我们当然可以继续沿着这条永恒的溪流溯源,不仅仅是我们
还有后来的赵明翁、严惟中与傅仰斋……
他们的加入构成了一个永恒的队列。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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