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仅仅从语言的角度审视一个地名:博贺港
那么,就意味着一种惊喜又陌生的审美
一个诗人说,这地名
意味着鲜明的现代性。
惊讶语言的洞察力,亦是对我自己的奖赏
一种本能的选择,以个人的感性来说
我也是蛮喜欢的,那么,奥斯维辛集中营
这个地名意味着人类的劫难——
曾经面对一堆平庸的地名
并尝试赋予它们的意义
但是,我宁可倾听愿意将诗歌视为生命的人的描述
更为适合更准确——人在大地上行走,
在停歇的地方自然会留下脚印
这是生命的痕迹——书写的文明——
海港由散落周围的村落构成
包括半岛末端的一个镇和一个码头
——像遗落在太平洋岸边的扇贝星座。
这样说,不免有浮夸的成分
尽管我在这里的黑夜仍然可以看见隐约的灯塔
那么,相对背后北方遥远的西伯利亚森林——
我的视野前方肯定存在微弱的光明
抬头仰望——星光,在于光源之间的关联性,
瞳孔可感受的波长与灵敏度
都在考验我的理解力与感受力。
于是,修辞实际上就是表达。
每年端午节,堤坝站满从国道北面来的人
那是一条从省政府贯通粤西的公路
南面是海洋,北面是没有尽头的丘陵
显然,这是一条绵长的界线——
我们称他们为“山里人”,他们称我们为“海人”
仅仅由于十二米又十二厘米宽的柏油路的存在。
于是,地域性的形成——
也可以理解成自然的选择。
而他们,从公路北面踩单车而来的人
为了观赏龙舟赛,他们携带了田野的气质,山的雾气
作为相对的情感反馈,我会想起跟小伙伴们
徒步经过宽阔的田野到树仔镇赶集
然后趴在公路边,凝视路面腾腾上升的热气
由折射产生的幻觉——那种不真实感
并非对物理学的肤浅理解,而是甘愿堕入其中——
恍惚间,再是墨绿的军卡车轰轰驶过
从地面传递到胸口的阵阵震慑性
我会想起应该赶快躲入那个青瓦屋顶的书店。
他们的到来,为我带来某种骄傲
感觉自己就是大海的主人
大海是我的私人财产,私人花园
我在显赫我拥有的一切,海水丰盈饱满,富饶。
——他们对着海洋欢呼,我越发自豪,
内心随之产生怜悯与慷慨赠予的感动,
这是我隐蔽的阶段性的诞生。
但是,这种幻觉随之退潮,他们渐渐散去
——海洋突然就成为公共财产
这种转变,让人想起在夜晚的海边撒尿
总是期待当排泄物堕入黑暗的那一刻
获得的释放——公共性,是谁都可以任意践踏。
GuangZhou,2021-0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