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国企宾馆灰蒙蒙的早晨醒来。
铁锈味的鸟鸣,沿着废弃的轨道慢慢滑行,
像昨夜卡在我喉咙里的语录集体获释。
时间急于找到它的证人,像一个丧失嗅觉的嗅辨师
我试图在空气里捕捉到可疑的化学,
但除了我自己的灰发,显然没有获得更多的证词。
或许煤灰的惩戒仍在继续,水杉叶的针芒对质
香樟过于浓烈的芬芳。量杯里的试剂试图
在狭窄的分歧中发明一种五脏俱全的辩证法。
草木仍有经霜的蓬勃,胸腔里垂挂的肺叶如一只
没有落下的汽锤,悬停于超现实的迷雾。
高大的烟囱跑过来告诉我,心,不妨更灰一点。
因为即便心死了,灰仍然固执地活着,
如同意志的抓斗攥紧比焦炭更多的沮丧。如同
轴承停止了转动,但那些齿轮与螺母在梦中
仍然像情人的舌头在绞合、拧紧。
昨天我们还和一长排版画里的劳模合影,
木刻的记忆显然比现实更接近真实,就像隔着雾
你反而可以在人群中更快地找到沉默的替身。
在诗人们高声的谈论中,一枚枚住在身体里的
螺丝钉一声不吭,被拧进后工业的装置。
冰柜里的雪在加速消融,嗅辨师的鼻尖如鸟喙
凿开变暖的空气,嗅辨出逃逸的氟利昂。
2019年10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