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直关着,不是里面有人,
而是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十五年前,阴郁、萧瑟的秋日,
他搬进这栋公寓。和她比邻而居。
他们(厨房)窗户对着(厨房)窗户,
中间隔七平左右的天井。
使得平米见方的窗口,
像互为执着的定焦镜头。
一日日的,看他一个人,
在无生命的冰冷家具中,
为唯一移动的暖暖一团。
进厨房给自己煮碗面,
洗很少几个碗,
然后关灯离开(回到其他灰淡的方块中)。
而她这边,烟火气冲着天花板,
尤其怀孕后,
整个厨房打起全副精力,
烹制可口的餐食。
(天然气读数成就了越来越快的细胞分裂。)
唯有一次,大概七月半,
他请静安寺和尚来家为故去太太做法事,
灯火直亮到深夜。
那“异常明亮”,
必是恰到好处履行了职责,
又被人世的黑暗取代。
三年前,他得了一次脑中风,
行动受束,儿子们给他找了居家保姆,
自此,厨房里除了看见
穿红线衫、绿T恤的四川阿姨,
就再不见他穿着灰色条纹家居服的身影。
(在她不可见的某个方块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
直到中秋前夕,
他一早被120三个年轻医生抬进电梯,
就一直没能回来。
连着一并失去踪影的阿姨,
日复一日,
熬结成她心中坠坠冷冷的一团。
2021.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