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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里克·沃尔科特:致奥登的悼词
杨铁军 译
1983年10月17日朗诵于纽约圣约翰大教堂 一 可以肯定,那张刀刻的脸庞 会强烈地抽搐,对我们 庄严的废话表示厌恶, 对我们经典化的笑剧皱眉头, 斥为自我吹捧,满篇的 虔敬和势利眼。 然而,在这个秋日之夜, 它也许会原谅我们,违背它的意愿, 齐聚一堂,坐在刷漆的长凳上; 就好像,地图回忆国家,神态 定义一个人,而他的神采 现身于我们的恳求之中。 每条大理石裂纹都是平实的, 如同乔托[1]画作里的地面, 和这座圣坛相得益彰, 扭曲的嘴部被痛苦的框架固定, 蜥蜴之眼,说出如下箴言: 矛盾互相抵消。 因为后来人的声音 将会在肉体的奥登离去之后 从所有尚存的东西中发现喜悦, 即使蜡烛点亮的基希施泰滕[2] 腾空它的时间租客、它的 负担,再过去几个世纪; 因为我们所珍视的, 同样也是我们自己的命运, 被他奇怪的到访之光所凸显, 当我们离开这暗黑的教堂, 站在夜晚的马路上, 看到一片飘落的 六翼天使树叶,给一盏路灯 发散的弧光签名,然后 投入自私自利的未来, 我们的脚步在黑暗的马路上 回响,陪伴这脚步的 是他跟我们同在的影子。 秋天,是小型战争发动 醉醺醺的攻势的季节;天空转动 如卷筒扫描仪; 但是您,九点准时退席, 懂得战争如同自由体诗,是 坏礼仪的标志。 今晚,当每扇雷达锅 都在用波段部署其扩音的 炉边演说[3]之时, 我们却把您的谈话藏在心里, 一个内心的声音,交缠、牵连, 成为我们的救赎。 二 在您的沉默那扁平的 世界里,言说造成的裂缝 愈合了。海滩上,一只矶鹞 蹦跳着签写潮水的边。 不久,一群雁离开呼啸的 冻原,沿着地球的弧度, 将会在青柠香味的黑暗中, 找到正确的印度群岛。 我们的动词变位,大师, 还是建立在翅膀的拍打节奏 给予我们的楔形字母 以形式的基础之上, 虽然碎纸机愤怒的嗡鸣 在霓虹灯点亮的整个下午 持续不断,日冕引导了大地 和一枚暴躁的月亮的婚姻; 不是表针跳动的大角星, 也不是土星肉眼看得见的 嗡鸣,在各自的圆盘上, 合唱一首祝婚歌; 太空站距牛顿的 力学平面越远, 人和自己的对话 就越多。 有一次,经过法衣室的 木屋,沿殖民街区再往前, 卫斯理[4]升高的和弦,强悍 堪比那些矿工的歌喉; 虽然您的帝国罪恶累累, 我背叛它的同时也认同它, 毕竟,正是在那里,我从 英语这门语言初领圣体。 正是这样的剥夺 让拥有获得了快乐, 严肃如《诗篇》[5]和《教训》[6], 让我懂得了您的诗歌。 三 薄暮时分,一群灰鸽子 在圣马可广场[7]的石板上饱食。 一张脸吓到我们,它的纹路 好像是从太阳逃逸的火。 您趿拉着拖鞋的影子 怜悯它掠过的那些围栏, 随着西缅之颂[8]的歌声照亮了 这座它仍旧热爱的城市。 哦艺术,它奇怪地,只 选中了一张嘴为所有人代言, 哦没有黑暗拒绝的光芒, 哦不可穿透的空间, 请在群星之间,定住 我们在此尊崇的那朵火花, 它星系般广大的耐心 重复着他那世俗的祈祷, 祝愿这座城市公正, 祝愿人类仁慈。 一艘遍体锈铁的驳船航行于 伊斯特河[9]的风中, 而所有河流的河口 都是静止的,港湾里, 船的尾迹闪烁着,赋予 匠人以平和的天才。 译注: [1] 乔托(Giotto di Bondone, 1267 - 1337),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大画家。被誉为欧洲绘画之父。 [2] 基希施泰滕(Kirchstetten),奥地利小镇,奥登去世后安葬于此。 [3] 影射二战期间美国罗斯福总统影响深远的炉边谈话。 [4] 卫斯理(John Wesley, 1703 - 1791),基督教卫理宗的创始人,曾在北美殖民地乔治亚州的萨凡那等地传教。 [5] 指的是《圣经·诗篇》。 [6] 奥登有一首诗名为教训(the Lesson)。 [7] 位于纽约市,离圣约翰大教堂不远。 [8] 西缅之颂(Nunc Dimittis),拉丁文,让我在安宁中离世的意思,是一首颂歌,摘自《圣经·路加福音》2:29 。 [9] 伊斯特河(East River),纽约室内分开布鲁克林和曼哈顿的海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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