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只耳朵的辨别力弱于另一只。它的
耳孔也小些,里面的皮肤也粗糙些,长满了
细密的绒毛。倾听话语时,它变得次要(平常我
不怎么用它)。在我六岁时,它受过伤,成人后
又受过一次。那些震耳欲聋的声音,该死。
街头演说。广场歌舞。青春誓言和老年祈祷辞。
叹息、倾诉、咆哮,以及音乐。人群中,人们
哭啊喊啊欢唱啊,惟有我呆呆站着,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一束束
声波从外面传进来,在耳畔打着旋儿,在这个
毛茸茸的隧道中被压缩,失去了原有的穿透力和
清新活力,成了黏糊糊的一团。自然之声就是
这样的吗?谁欺骗了谁?是何魔法?谈何优美?
与人交谈,两边耳朵听到的不一致,常被错误地
领会。这令人苦恼,进而令人怀疑一切。我要花
很长很长时间去分辨,而且,还不得不思考其中
的诸种变化。“我是自然之子。”这是一种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