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突然说有了钱就够了吧。
我反问他:历史上留名的富翁都有谁?
他当然可以接着问:为何要青史留名?
那我就得好好解释一下什么是万古愁。
但他没有问到这个方向。
我只给他讲金字塔模型,讲
马斯洛需要层次理论,还没有讲到
自我实现这一层,他就开始入睡。
高一的学习节奏他还在适应。
他自己在尝试回答为什么学习
以及读书有什么用。我在一边帮衬他。
但我的藏书他整整一年都不会碰。
我知道陶渊明或杜甫的儿子
后来都不写诗,也不是有趣的读书人。
子承父业这一说法在诗歌圈没必要。
写诗要受的苦,我可不想让儿子再受。
但写诗读书的确是最好的精神生活。
我希望过几年儿子能深刻领会这一点。
今夜我不打算说服儿子。我知道
他在适应应试教育,无力分享新诗之甜。
我并不想把他培养成我的知音。
凭我一己之力、之欲也做不到。
他有自己的路要走,磨难必不可少。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与魔法。
儿子并没有感受到花在他身上的钱。
这些钱是现实生活的沉没成本。
我的确要捉摸每一个子儿是否划算。
我的确要确立兼备诗人形象的父爱。
随之而来的是,外在于儿子之后
我将独自返回到哪一个历史阶段
才不辜负人到中年之际应有的机缘?
这不是逃避,更不是自甘堕落。
如果我的父亲还在,
我想看看他会如何避人耳目地
进入纯属自我的精神天地。
又会怎样突然走向我谈心。
但这已不可能得到补偿。
精神世界给予的也不仅仅是补偿。
在和不在、可能与不可能都成了问题。
秘诀在于要比二分法多一个心眼。
不多不少的适度性,金钱是办不到。
倾向于多,美德就会跳出来阻扰。
立足于少,先贤又无言以对。
父子同床异梦之时,元神分别护体。
2022.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