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慧君 译
那个射出子弹的年轻人,
不过是一个男孩,
看着他,以一种
专注而非愤怒的神态,
仿佛在勘测一条道路,
或将一段木头塞进锯子底下:
仅仅是必须这样做。
子弹穿过
他锁骨之下的胸腔上部。
这疼痛并不是
他所恐惧的。奇怪地兴奋
他摇摇晃晃走出牧草地
进入一片树林。
他压了又压
伤口,试图
止血,但他只能按压
能触及的部位,他不能
碰到后背,子弹从那里
射穿出去。
他躺在地上
嗅着树叶和苔藓,
它们霉烂、潮湿、冰凉
在暖和下午的强光过后。
泥土多么芳香,
同小时候一样,
那时他躲避着
决意要鞭打他的父亲,
因他做家庭杂务
太晚,一次积攒太多。
一只牛鹂自篱垣处发出呸呸声。
这不是嘲笑,他想,
里面没有恶意……只是一种噪声。
流弹擦伤头上方的
橡树。叶子和碎片落下来。
他身旁有人呻吟。
但他所听到的是自己的声音。
他的手指和脚感到刺痛,
还有他的上腭,
和鼻梁……
他变得口渴,口渴,想到了
基督,他曾说,我渴了。
他的男性气味,他的头发
和皮肤的气味,汗液味,他的
曾被两个女人熟悉的
阴茎和像蕨的小毛发的咸味
离开了他,在橡树温暖的树荫里
一股几乎是香的浓烈气味
开始自他张开的口中升起。
一道阳光爬上一棵树的
粗糙树干,但他没有
以睁开的眼睛看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