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失窃
听说昨晚有人撬开了我们
老屋的门锁，我和父亲
赶紧过去查看丢了什么东西。
什么也没丢，本来也没什么
可丢的。自从祖父祖母
相继在这里离世，可偷的东西
都被我们烧掉了，丢掉了。
但我们还是认认真真把老屋
的每一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
小偷的确没有偷走任何东西，
更幸运的是，那些烧掉的，丢掉的
还完好地安放在原来的角落。
但幸运只够我们的手触碰它们
五分钟，在那五分钟里，
我们从时间深处把它们偷了回来。
他躺在高速公路上，睡着了
返乡的大巴因突发的洪水
被堵在高速公路上。
夜里困意来袭，车里又窄又闷，
于是他就直接躺在高速公路上睡觉。
高速路面很硬，但他睡着了。
在两台大巴之间的缝隙里，他睡着了。
他的身体睡着了，梦却醒着，
继续在高速公路上奔驰。
他的梦，因吸收千里之外
故乡之月的多重反射而向前方打着光。
借着那光，梦不断发现新的道路，新的方向，
但无论朝向哪里，都是返乡。
复活
当画家斯坦利·斯宾塞应召入伍，
准备奔赴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场时，
他的《在库克姆数天鹅》只画了一半，
于是他把画留在家中，然后上了前线。
在前线的三年里，他一直努力转变角色，
学习冲锋和射击，却没有成为一名好士兵。
他不杀人，绘画是一门带来生的希望的艺术。
他害怕死，还有一幅画等着他去完成。
终于，他活着回来并完成那幅画的另一半。
让他惊喜的是，那些颜料未干，正在
尝试飞行的天鹅不像是第一次获得生命，
而是一次刻骨铭心的，死亡之后的复活。
解读一位同事的辞职信
——仿华莱士·史蒂文斯
1
她爱上了工作，
然后被工作劫持。
2
她被工作劫持，
然后爱上了工作。
3
她的工作曾经是爱，
现在爱偏了，
但她不想纠正。
4
最好的工作
也填不平那只手
掌纹的深渊。
5
对着工作，
对着水一样的日子，
她把面包干咽。
6
当工作还在她手上的时候，
那是一股区分善恶的力量。
7
工作越多，
她垒起的原则越趋向崩溃。
8
她和工作辩论，
但工作没有给她插嘴的机会。
9
按照工作时间不公平的法则，
每一天的三分之一
都在抵消剩下的三分之二。
10
一次超越工作，
超越时间的觉醒，
让她等到中年，
虽然觉醒的部分成为已死的部分。
11
丢失工作的恐惧
再也无法再剥夺她的话语权，
甚至封口费。
12
卸下工作让她身轻如燕，
飞进飞出
没有浓重的阴影。
13
她要找到真正的工作，
解决饱饭后的饥饿感。
交谈
操场上有一只易拉罐，
散步经过它时，我踢了它一脚。
第二圈来到它眼前，
我又踢了它一脚。
这时，一阵风吹来，
从易拉罐里传出呼救声。
我捡起它，里面什么也没有，
除了甩出的几滴饮料。
我把它放回地上，
那个呼救声再次响起。
我无能为力，它只是一个声音，
而我也只是经过。
但等下第三圈回来，我还会踢它。
我踢它，是在和它交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