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竖版阅读格式没有跨行形式,但它的跨行是潜在的。现代诗的跨行属于西方的传统的延续。跨行,从服务韵律节奏需要的桎梏里慢慢逃逸,如果我们往深处追溯的话,它其实还有一个否定的本质。跨行,作为一种否定,也只能是朝向否定的否定,在否定的表象上,建构一种肯定的可能。这是一个结构的问题,建筑一栋房子,必定含有对各种应力的否定,但归根到底,是对我们居所即“在场”的肯定。
结构,从历时性来说是一个即时的构成,但从共时性的角度看,结构也是一种潜在的束缚。为了打破束缚,语词通过跨行内在地抗拒应力,产生某种挣脱,这就是结构的深层叙述。
人被抛于人世间,从死亡那里,获得了否定的权力。由此,我们在非本真的生活中,表达否定的言说时,想到了诗,也只有诗,才能最接近这种本真的表达。而诗的第一行,是炸裂混沌的一道闪电,是探入未知世界按键的手指,是最终归于大海正负零的海平面,是深山老林迷路时的一阵花香或蹄音。它可以是地平线也可以是穹顶,或是通往树林的一座狭窄的石桥。
在往下挖掘的延续中,它无法凭空掘进,它只能凭借自身的肉身性,通过来自肉身的感觉的材料一步一步往下挖掘。那么,它能不能不跨行,以一种串联的方式步步为营呢?我们当然可以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是诗了,这是诗特征和形式等等。但这只是表层的答案,如果成立的话,那么中国古典竖版阅读格式又如何解释呢?
跨行构成的结构是一种形式,现代诗,形式与内容是一体的。那么它跨行的根源就是它的否定性,一种间隔的中断,从而召唤出这种并联方式结构的整体共时意义的输出。
而行与行之间如何跨脱呢?正如建筑结构一样,它内在的应力是不可见的。而应力属于是诗的深层表述。那么抵抗应力的激发,就是行与行分隔的内在逻辑。它反映到人的身上,就是情绪、气息、撤退与抵抗等等权能的考虑。同时也会在参照自然的对应法则上,对各种表象进行有所意指的分类、排列、组合等等。
这种类似并联电路般的结构,输出的电压就是诗的意义。每一行的“电阻”,就是语词,不同的电阻值和数量,产生的电流就是隐喻、象征。
至于最后一行,本质上永远是属于你停止书写的这一行。它也许是属于画蛇添足,也许还是意犹未尽,或许是溢满杯沿薄透镜般的凸显,无论是什么,它总会在它的内部形成一个电压等级,这个电压等级有的只能供应电蚊拍,也会有的会像闪电一样,并带来其后抵达的炸雷。
我们认定永恒的事物,往往囿于我们对于前见的接受、认知的局限以及沉溺的惯性等等,导致我们抵达某个高原之后,不在继续游牧而选择定居。但诗歌内在的否定本质,注定使它要往外部逃逸。但是它只能从它的内部逃逸,即只能通过语词(隐喻)内部的翻转,将叙述翻转成一个莫比乌斯带,诗人站在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带的表面上沿着他能看到的“路”一直走下去,他就永远不会停下来。而唯一能解救诗人的,也许就是没有内外之分的克莱因瓶。
2022年5月29日
作者简介:
聂红云,笔名“夜跑如风”,居广州,诗歌爱好者,“奔跑是用身体在大地上自由地写诗,写诗是心灵在无限的天地间自由地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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